採訪的巧合。上周與蘇玉華閒聊,提到她的烹飪書。原來她在書中示範的接近50個菜式,是她在3天內,足不出戶關在西貢一間住宅的廚房裏,日以繼夜地切菜炒菜煎炒煮炸,全速弄出來的,不愧是「快靚正」的美女廚神。
「好彩有人幫手不斷洗碗咋,洗得好快,否則真的弄不完。」蘇玉華這句閒話家常,本來我並不上心,想不到兩天後,我從另一途徑聽到這個洗碗故事的續集,不禁慨嘆世情涼薄。
話說報館同事米安,為了採訪弱勢社群對特首選舉的寄望,找來58歲的露宿者孔燕。孔燕是新移民,也是寡婦,沒有居所。為了自食其力,她以優異成績考取保安牌照,又擁有家務助理資格,奈何社會歧視50歲以上的中年婦女,她求職處處碰釘,僅能擔任日薪200元,做足12小時的通宵保安員,還要每月最多開工十多天,放工要露宿街頭。
孔燕不氣餒,不時到勞工處碰運氣,散工臨時工有殺錯無放過。據米安說,孔燕訪問期間最興奮的其中一刻是,她去年底在勞工處找到臨時工,在蘇玉華拍攝烹飪書時,協助洗碗。「蘇玉華幾好人呀,煮完餸,成日叫我地食,」孔燕津津樂道。
其實,蘇玉華小時並不富裕,一家9口住在200呎公屋單位,一回家便要爬上碌架床。因為煮飯,兩個在不同年代經歷貧窮的女人,在廚房相遇。但,相對年輕的蘇玉華,憑實力和才華闖出新天地;孔燕嘛,連「找個瓦遮頭」這個卑微的願望也難以實現。
像孔燕般在貧窮線不斷奮鬥,也無法改善生活,再無法像從前般,一雙手靠勤力就能出頭,攀上社會階梯。這是我城的悲哀。
以下是米安筆下,孔燕的故事:
特首無份選 我們有話說 兩位候選人 能聽幾許心聲?(香港經濟日報 2月5日)
個案:寡婦只求一張床
58歲的孔燕有多重身份:既是做足12小時、日薪只得200元的保安員,又是日洗逾百個馬桶的清潔工;她來港兩年,丈夫病逝,是名孤身新移民;沒家可歸的她,亦是個露宿者:她是香港最低下階層、最典型的弱勢社群。
然而,孔燕堅持不領綜援。她考取了保安牌,上過家務助理課程,近日準備上陪月課程。2003及04年的七一大遊行她都跟丈夫一起參加,香港百姓的不滿與怨氣,她早深明是甚麼一回事。
「這個政府不關心弱勢社群,只為有錢人服務,你窮嗎?便讓你自生自滅,大家也是中國人呢!」兩年前,她終從廣州來港定居,甫來港丈夫即病逝,房署收回丈夫位於馬頭圍的公屋,自此她就孤身一人。
孔燕任職通宵保安員,但每月開工只十多天,月賺不足3,000元。清晨6時下班,露宿者之家卻在晚上6時才開放,每天清早下班後,她被迫睡在公園及商場。「那時好想突然暈倒,被送到醫院,起碼有幾天暖床睡。」
麵包店每晚賣剩倒進垃圾籮的腸仔包,是她的晚餐;新世紀廣場樓梯,是每朝早的休息地。手抽的一個背心袋,已是全副身家。她沒甚麼要求,只求有一個居所。
她最氣憤的是政府白白浪費一些資源:「房署有數百個凶宅(曾發生命案單位又無居民願意住的單位)丟空,為何不讓我們住?我可不怕鬼。」
生活,也有巧合。與家人出外晚膳回家,在電梯大堂碰見中學師姐Amy,寒暄一番後各自歸家。我一轉身,母親悄悄跟外婆說:「這便是鄧太的小女兒了。長得頗漂亮呢。」
「原來你識得鄧太個女。」母親轉頭問我。甚麼?鄧太?幾秒後我才恍然大悟,原來外婆常常提及的鄰居「鄧太」,就是Amy的媽媽,Amy媽媽喚我外婆作「婆婆」,她們是相識的,只是從沒見過「鄧太」的我,不知就裏而已。
我像發現了新大陸,Amy與鄧太,原來同為一體(她們是一家人),並不陌生。想衝動打電話告訴Amy我這個天大發現前,外婆隨口問我的母親:「她們(我與Amy)兩個,誰看起來成熟一點?」
「差不多啫。」母親說。哦…………..
13 comments:
我也巧合的和你在思想類似的事. 我買了天水圍12師奶. 心裡覺戚然.
上代婦女還是生活得很坎坷, 願新一代的真能得到多一點的幸福.
星屑醫生, 這個蘇玉華與洗碗工的故事,我都好有感觸, 可惜我改變不了甚麼。你看過天水圍12師奶, 可能你也有興趣看看作者陳惜姿的自白, 可以參考傳媒春秋的訪問:
http://www.rthk.org.hk/rthk/tv/cmedia_watch/20070203.html
陳惜姿的訪問,放在傳媒在第二節頭,你一打開windows media player, 首先去到最尾尾(約10分幾鐘吧),跟住就會自動load出第二節,過幾分鐘後便是了
裏面有陳惜姿對於貧窮的看法
星屑醫生, 網址應是:
http://www.rthk.org.hk/rthk/tv/cmedia_watch/20070203.html
(後面是20070203.html)
Hi Florence,
所謂glass ceiling,當一個人看得到更高的地方,以為只要努力攀上這階梯,總可以爬高一點。現實卻是這個透明的天花,限制了一個人登上更高點的機會。
要打破這些障礙極不容易。
P.S. 你寫得很好!
你的Blog很幽默感性, 會令人思考,寫得很好!
曾蔭權說現在是二十年來最好時期, 孔燕只是巧合, 天水圍十二師奶們也是巧合......
Florence, 你的巧合很有立體感, 用心佳作。
純粹路過。
你的蘇玉華與洗碗工對比,很有意思。但坦白講,與你觀點略有不同。
個人認為,生命是否精彩,不在於你是富貴,還是貧窮。富或貧,只不過是其中一種量度單位而已。
重要是,我們究竟有否努力過,有否機會去努力。要是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「有」,那麼,最後我們是富是貧,又有什麼關係?
回到蘇玉華與洗碗工,你又怎麼知道,洗碗工的快樂,就一定比蘇玉華少?光比較她們的財富?
若然,你堅持,洗碗工肯定不夠蘇玉華快樂,因為財富不夠人多。那麼我便要說,每個人,不管富或貧,也需要對自己的生活負責任,這是責任之餘,也是一種尊嚴。
最後,不要太看扁人,有很多洗碗工是很快樂的,因為他們與許多白手興家的有錢人一樣,都靠自己雙手堅強地活下去。
我有個不情之請: 我家在旺角一舊式大廈, 不時要些夜更的替更保安員. 你有辦法叫她來見工嗎? 雖然我不能保證什麼.
我想無名氏有點誤解了作者的說法。
他說:「重要是,我們究竟有否努力過,有否機會去努力。要是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「有」,那麼,最後我們是富是貧,又有什麼關係?」
對於這想法,本人不反對。
可是對於兩條問題中的其一,相信作者的答案跟本人的意見都是,「沒有」,即「沒有機會去努力」。集中看看洗碗女工的故事,就看得出作者這樣的心思。
很同意,現在在比較弱勢的社群裏(沒有bargaining power 的一批人),所有人都沒有發揮的空間。連我們這些大學畢業的,因為戰後嬰兒潮的長命百歲、不退不休,都被迫停留在底下階層,留在operation 的位置直到永遠(是層疊關係,按下不表)。
看看酒店業,一面胡鬧地向傳媒說沒有中層管理的新力軍,一面把本來僅有的MT是programmes 都全取消了(講香港,中國還有這種類似的計劃)。
很多其他行業也是流動性太低,讓下級的沒有機會。年紀大一點的更不用說,反正就是壓迫的好對象。
某大人的意見是:太極端,不持平,條題唔明....x_x
曾立凡, 我寫這篇文章, 皆因感慨低下階層的glass ceiling比從前矮---很快已無法攀爬上去了.
吳靚仔,你過獎了
方鴻漸, 聽到你的弦外知音, 像孔燕的例子, 只會愈來愈多
無名氏與Frostig, 對啊, 我的文章沒打算探究貧窮與快樂的關係, 而是階級的流動性。Frostig,你對嬰兒潮後一代的分析, 很有意思, 我到現在也搞不懂, 某些行頭例如公立醫院的醫生,一定有斷層了(新一代無法升職),如何彌補呢?
Frostig, 你是酒店業的嗎?
Dilman, 先謝謝你的好意, 因為孔燕是同事的被訪者, 我要先徴詢對方的意見。保持聯絡
eggsplash, 其實我想過起題「蘇玉華與洗碗工」的, 不過為免別人以為我借蘇玉華刁光, 最後扮藝術家, 起了這個故弄玄虛的題了, ^_^
現在在比較弱勢的社群裏(沒有bargaining power 的一批人),所有人都沒有發揮的空間。連我們這些大學畢業的,因為戰後嬰兒潮的長命百歲、不退不休,都被迫停留在底下階層,留在operation 的位置直到永遠(是層疊關係,按下不表)。
也不是要鬧個翻天覆地,唔係個個都想做「紅衛兵」。但這種「再無餘地」的感覺是愈來愈強烈,對現今社會的青年人(24-39歲)總是揮之不去。而這批青年人的陰影,又籠罩著再下一批更年輕的人(11-23歲)。社會似足一舊蒸到爛的千層糕,又似壓力煲。煲呔曾是否有計,令佢唔好爆煲?唔通真係又要出一個港式毛澤東,o黎一次全港大洗牌?
多了解上一代的往事,也覺得他們堅忍而勤奮,很多30歲左右已當大將了。現在努力的朋友其實也不比以前少,卻好不容易才當了個百夫長。
有一位舊上司跟我笑言:個陣我地做野好似做苦力,仲有舊石頭俾你日鑿夜鑿,勤力就得啦;而家?連石仔都冇得你鑿。細路,世界變左啦,努力d啦﹗
藏鏡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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